想不到正當他心情沈重地傾吐鬱積心內多年的苦楚時,這智障的小孩竟一而再,再而三地中斷他與我的對話,「今天中午你要帶我去吃什麼?」這父親一時無法接受這年過50病人的稚氣表現,而在門診大聲對他怒吼,接著他馬上對自已的失態道歉。
他很感慨地說,「像我這樣一生氣,萬一心臟病復發而撒手人寰,真的不曉得將來誰會照顧他…….。」他一臉不曉得向誰訴苦的無奈失神,又使我想起將近20年前,我要離開美國時那對老父母的殷切問話,「在你嚮往回去的故鄉台灣,他們對我們這種情形有沒有更好的照顧制度?」
現在台灣的社會已經開始重視生命末期的病人照護,讓他們能夠得到有尊嚴的待遇,而不再盲目進行無意義的急救,延長他們的痛苦。然而有些無法自己照顧自己的病人,並不見得都是面臨死亡的人,他們靠著家人無條件的奉獻,而未變成嚴重的社會問題,但一旦父母凋零之後,這種重度殘障起居都需人照顧者,我們難道永遠都沒有合理的照顧制度嗎?一般國家政府對於殘障的小孩大多設有理想的關懷養護中心,但對於殘障的成人,因為幾乎已經沒有治療能可以使他們的生活功能再改善,而這種病人的照顧也因此很難爭取到社會關懷的優先性。
但難道我們永遠沒有可能發展出一種社會制度,可以讓這些奉獻大半人生,無怨無悔照顧失能兒女的老年父母,在自己已無法繼續勝任這種工作時,可以找到讓他們放得下心的養護機構接下棒子,而能在人生的最後幾年安享他們自己的晚年。
最近有機會參觀了私人企業家回饋社會的養護機構,新竹湖口「香園」以及天主教團體的花蓮玉里 「安德」啟智中心,看到他們對這些不幸的弱勢族群所做的身心照顧,心中感到無限的溫馨。不知政府是否有可能更全面地積極推動輔助這種啟智中心,而讓照顧失能子女的老年父母不再躲在黑暗角落獨唱悲歌。
本文獲「醫病平台」授權轉載,原文出處《民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