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冷的冬天，開窗讓空氣流通，可以預防流感？台大感染權威：正好相反

2009年H1N1 新型流感肆虐全球，台灣衛生單位不斷地宣導防疫建議，其中一個常被提到的是通風。所以，有學校規定每小時必須關閉冷氣幾分鐘，並把窗戶全都打開。但是，很少人想到那些封閉式大樓該怎麼辦？通風可以防疫的觀念到底有沒有根據？

2003年台灣出現SARS 疫情， 筆者每天都要全身包得緊緊地去巡視SARS 疑似病患。醫院遵從衛生單位規定，將病房窗戶全部打開通風，也因而沒辦法開冷氣。

在那炎炎夏天，筆者全身包著防護衣，去炎熱的病房診視病患。一小時後，內衣、內褲馬上濕透。

雖然筆者質疑關冷氣、開窗戶的必要性，但是人微言輕，那一個月查房每天都必須忍受流汗脫水的酷刑。

2003年SARS 流行期間，筆者每天穿著全套個人防護裝備去診視住院的SARS疑似病患。（照片提供：原水出版社）

通風的研究

雖然疾病管制署的各種衛教建議，都建議要通風以減少傳染病。但在醫學文獻中，通風與傳染病相關性的研究極為少見，而且大多是幾十年前的老論文，其研究設計大多並不嚴謹。例如1962年有篇刊登在《自然》期刊的論文，實驗結論認為空氣流速較大的時候，老鼠間流感的傳染率較低。

該研究的問題是各項變數都沒有做應有的控制，空氣流速比較低、流感傳染率比較高的一組，一開始實驗時，已感染與未感染老鼠的比例約為一比二。空氣流速比較高、流感傳染率比較低的另一組，已感染與未感染老鼠的比例則大約只有一比十。此外，相對濕度數值在各組都不同，而相對濕度愈低，愈容易傳染流感則是已知的事實。

香港的SARS 經驗

2003年由多棟高樓組成的香港淘大花園社區，發生相當大規模的SARS 社區感染，導致整個社區都被封閉。事後，香港學者認為其傳播途徑主要是老舊的浴室排水管，讓下層的病毒顆粒往上竄，再加上大樓間的氣流，使病毒得以擴散到不同的大樓。

筆者並不認同香港學者的結論，但他們所做的後續研究發現，不同樓層的空氣的確可以藉由打開的窗戶發生互動。2007年的一個研究利用帶有標記的空氣，分析房內氣流的走向。結果發現下層房間排出的廢氣，其中可有7%的比率經由上層的通氣孔、打開的窗戶等跑到上層房間內，這種空氣的互動在外面風速低的時候尤其明顯。

所以，打開窗戶也有可能引入外來的廢氣與病原。風速低的時候，這種顧慮特別大。在風和日麗的時候打開窗戶，說不定會引狼入室！

打掃房間的影響

早在1943年，就有學者發現掃地這個動作，會增加實驗老鼠得到流感的機率。另一個2007年的研究，則觀察打掃病房對於空氣中常有的麴黴菌（aspergillus）的影響。發現在打掃後，病房空氣中麴黴菌的平均密度增加了3倍多。浴室增加的數量為臥室的3倍，廁所則為15倍。

這些實驗告訴我們兩件事：第一﹒打掃這類攪動地面的動作，會讓病原有機會飄揚於空中；第二﹒打掃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要特別小心，飛揚到空中的病原數量特別多，包括浴室、廁所。

攪動空氣的後果

既然打掃房間會增加空氣中病原的數量，打開窗戶或開風扇讓室內氣流增強，是否也可能讓病原亂竄？答案應該是肯定的。

筆者常說，要通風，不要忘記風向。SARS 流行的時候，有些發燒篩檢站特別在醫師後面放個電風扇，目的就是想降低病患將病毒傳染給醫師的機會。但是，萬一醫師本身有病，那待在風口的病患就需要擔心了。

SARS 期間，台灣衛生單位規定所有計程車都必須打開車窗，這也是「通風有助於防疫」的傳統想法。為了對大眾傳達專業訊息，筆者當時常搭計程車到各電視台「跑通告」。每次坐在後座，承受著從前面車窗吹來的強烈氣流，心中感到十分無奈。萬一司機有病毒的話，那不吹到我身上才怪。只好一面戴緊口罩，一面祈禱這位司機身上沒有病毒。

空氣傳染與飛沫傳染的不同

呼吸道病毒的主要傳染途徑都是飛沫傳染，包括SARS、流感、腸病毒等各種明星級傳染病在內。這些病毒跑出人體以後，會附著在超過1～5 微米大小的飛沫微粒中，不久隨即掉落地面，其散播範圍一般不超過1～2 公尺。在地面上的病毒，不太可能隨便被攪動起來。但如果直接接觸的話，人的手上會沾染上可能還有傳染力的病毒。

會發生空氣傳染的病原，則是尺寸更小的細微顆粒，它們不會馬上掉落地面，而會到處飄揚。理論上來說，它們的傳播範圍是無遠弗屆的。會發生這種傳染的都是不一定依附在飛沫中的病菌，包括結核菌、退伍軍人菌、炭疽熱孢子與各種黴菌。其中，退伍軍人菌與黴菌都可以汙染老舊的空調系統，而在空中到處飄揚。

對於會在空氣中到處飄揚的病菌，通風大概有點降低傳染風險之效，否則病菌會一直在室內空氣中累積數量。相對地，流感這類藉由飛沫傳染的病毒並不特別需要強調通風，室內的清潔與消毒反而更重要。

結論

各種傳染病的預防方法不能一概而論，從前面的論述，可以綜合出一些要點：

● 通風不一定要打開窗戶，空調系統適度的換氣也可以。
● 通風時如果不注意風向，有時反而可能讓傳染病更容易散布。
● 預防可經由空氣傳染的結核菌、退伍軍人症、炭疽熱孢子與各種黴菌，通風可能有降低傳染的效果。
● 對於流感、腸病毒這類以飛沫傳染為主的傳染病，打開窗戶通風並非絕對必要。
● 空調系統需要注意監測與消毒，以阻絕退伍軍人菌與黴菌的散播。
● 有傳染疾病之虞的場所，打掃時不宜使用掃帚。清掃人員必須做好戴口罩等防護，免疫功能不佳者則必須避開清掃的場合。

解牌錦囊

＊沒有證據顯示打開窗戶的通風，對各種傳染病的預防都有效。
＊通風不一定要打開窗戶，空調系統適度的換氣也可以。
＊ 預防可經由空氣傳染的結核菌、退伍軍人症、炭疽熱孢子與各種黴菌，通風可能有其必要性。
＊ 對於流感、腸病毒這類以飛沫傳染為主的傳染病，打開窗戶通風並非絕對必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