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很忙,你有包尿布,大下去就好」為什麼在台灣,安養院SOP只剩下「工作效率」?

良醫讀書會良醫讀書會 撰文者: 黃育清2018-03-20

在未來的日子, 我就交給你照顧了
◎吳彌暘(新北市政府績優照顧服務員)

長照機構在未來發展是不可或缺的部分,大型(百床)機構僅五年的時間就達到滿床,高齡化社會已經開始慢慢出現徵兆。目前許多機構一直在推廣機構家庭化,這是現下長照服務的趨勢,包括政府推廣長照2.0實現在地老化,從支持家庭、居家、社區到住宿式照顧,提供多元連續服務。其實都是以「家」為出發點來發展。

家,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起點、一種過程,一個終點、一種歸屬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。機構在創造家庭式照顧服務上一直無法深得人心,從《老後的心聲》作者,住在養老院所觀察而寫下的一則一則故事中可以發現許多問題。

作者最後一段提到:「啊,不要不要一息尚存,悲哀了,但是,這又豈是身為人類的我所能選擇的呢?」對於未來失能會受到的照顧情況充滿無奈,為什麼沒辦法放心地說:「啊,在未來的日子,我的生理、心理就交給你照顧了。」這就是現階段照顧上無法達到的「信任」,作者在看到機構的失能長輩後,對自己、對未來充滿不安、不信任感。

很多失智病患長年待在狹小的空間裡,一整天除了看電視、睡覺之外,只有短暫的活動時間;這樣呆板的生活,只會讓大腦更缺乏刺激,加速失智症的惡化。荷蘭有一個很有名的失智老人專屬社區「侯格威村」(De_Hogeweyk),侯格威村中擁有餐廳、理髮店、雜貨店等設施,失智老人能夠自由地活動並享有和過去一樣的生活起居。在購物方面,很特殊地,沒有價格標籤,不論失智老人拿多少,晚上工作人員會再默默地將商品放回商場。很明顯這是針對人的「需求」去做的核心服務。

在台灣,安養院追求的卻不是人的需求了,而是照顧者工作的「效率」,這是無形之中因工作環境產生出來的。

「我想大便,可以帶我到廁所大便嗎?」「我很忙,你有包尿布,大下去就好。」但是,我們都忘了大便在尿布的不舒服感。

「不要綁我!不要綁我!」「不綁,跌倒的話,叫我們賠醫藥費嗎?」但是,我們都忘了被約束的不自由感。

「我的衣服不見了,我的錢不見了,我想回家。」「不要吵,我很忙,你去找別人。」我們漸漸漠視了長輩的需求。

跌倒的約束、失智的吃藥、失禁的尿布,慢慢成為安養院的SOP流程,照顧服務員不再以個案照顧為重,因為真正分配去陪伴每位長輩的時間不到一小時,而且加上轉型成房務人員、清潔人員、廚房助理、乾洗衣物工作人員,照顧服務員朝多技能發展,高工時耗盡體力,看到長輩沒有安靜地看電視就一個頭兩個大,深怕長輩出事跌倒骨頭斷了,三個月的薪水都賠不完。

照顧服務員漸漸開始漠視長輩的需求,只要求自己快速、安全、有效率地完成工作,每天能平安下班才是最重要的,忘記了服務的初衷。陪伴住民去想去的地方,陪伴住民做想做的事情,了解需求、解決問題,陪伴住民有尊嚴地走完後半輩子,那才是擔任照顧服務員的初衷。

不友善的工作環境造就了照顧服務員的工作艱難,直接影響了照顧品質,機構成了只是讓住民活著的地方,依照馬斯洛理論,其實只達到生理需求而已,安全、社交、尊重、自我實現依然很難滿足,這也是「家」不完整的原因。

從經驗、錯誤中學習、改進,「自立支援」,零約束、零尿布、零臥床,以人為本的照顧模式漸漸受到推廣。照顧者以被照顧者的身心靈作為第一考量,捨棄本位主義,拒絕追求效率,配合住民生活步調,慢下腳步去觀察住民的需求,降低失能、自立生活。看到長輩能脫離約束,回歸生活,那樣的進步才是擔任照顧服務員這職位的意義所在。住民的「安居」與照顧者的「樂業」,簡單的四個字念起來遙不可及,但這也是我們一直在追尋的目標。

書籍簡介

老後的心聲 其實長輩們是這麼想:一群人的老後2
作者: 黃育清
出版社:四塊玉文創
出版日期:2018/03/07
語言:繁體中文

黃育清

福建省閩清縣人,一九四○年出生,台北市立女子師範學校、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夜間部畢業。曾任教南港國小舊莊分校一年,後轉任台北市啟聰學校教師。

年輕時喜歡寫小說,四十歲才改寫散文,散見於各大報副刊,並曾在中華日報副刊寫專欄《醫生朋友》結集成書,由商務印書館出版。並曾以筆名水天出版小說、散文集與童書等。

十年前(二○○七),因先生健康決定選擇一同入住養老院,而得以與百來名長者共同生活,觀察到老人社會的種種樣貌,起初偶然記錄所見所聞,不知不覺已累積近百篇隨筆。近期著有《一群人的老後:我在台北銀髮村的三千個日子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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