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視死亡的那一刻 她選擇當落跑病人
(優活健康網編輯部/綜合整理)
「關於癌症,大致上分為四期,所有癌症只要好好配合醫生治療,增強自己的免疫力……」聆聽報告的時刻到了,醫師卻先繞開話題。 「可以講重點嗎?」這番話讓我覺得奇怪,我疑惑著。 「是這樣的,癌細胞只要有『一點點』轉移,『一點點』就稱之為『末期』,可是它只是『一點點』……」醫師對我們用心解釋著。
「所以呢?」希望趕快聽到結果,我又問。 「現在妳的狀況是它有『一點點』的轉移。」醫生又繞去外圈。 「所以就是末期,是嗎?」我鎮定的看向他。
家人陪在我身邊,靜靜聽著醫生解釋,跟著問:「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?要怎麼做?」 「妳覺得怎麼樣?」醫生建議化療,我沉默不動。 「我無話可說。」 「有要治療嗎?」醫生又問。 「沒有。」
「化療會好嗎?」家人希望我做化療,我再問醫生。 「其實末期就是這樣,妳的狀況就是轉移了『一點點』」,醫學上怎麼樣……,但是穩定治療,可以有奇蹟出現的!」他娓娓說著,就是不正面回答問題。 因為之前聽到他們私底下在講骨髓侵犯的程度,我心裡有數,他說的「一點點」其實就是「很多點」。
「你直接告訴我可以活多久?」我反問他。 「天呀!我要死在這邊嗎?」那種害怕是來自於過程的漫長痛苦,而非即刻壯烈的死去。 記起住院檢查期間,看著隔壁床病友做化療的狀況,特別是那些被醫生宣告末期,三更半夜反覆打藥、嘔吐,吃不下又全身虛弱,此時家人講什麼,我都聽不進去,只想順從自己的意願。
當時的我,處於一種生無可戀的狀態,若能就這麼生病過世了,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。 出奇冷靜的態度,鎮定到共同會診的耳鼻喉科醫師說:「妳不要亂想,要不要請妳家人來?」很是擔心我會想不開。 其實,我只是默默地看著它發生,不想再為此做任何補救。一如毀敗的親情。
<BOX尋路線索>
˙ 當病痛被辨認出來,因著正向的信念,與之共存,告訴自己:「我會好!」無形中也就削弱了它的進擊。
從「落跑病人」到走完標靶療程
「不要逼她做化療,不要再談論她的病情,除非她自己願意談!」大堂哥Tino出來喝止。 曾經在幼時對我說:「不用怕,我不會丟下妳」的大堂哥,他似乎完全明白並尊重我的意向,不怕這樣和其他人意見相左。
「我要把所有的錢花掉!一輩子沒有對自己好過,留下保險就好了!」 因為防癌保險理賠一筆金額,當家人都說著:「這錢要拿來定存,以後可以……」也只有Tino認同我的決定。
當下暗自決定,這輩子都沒有好好善待自己,賺的錢都不是花在自己身上,處處顧慮家庭開銷,這次就索性當了一名「落跑病人」,趁著護理人員不注意,鬼鬼祟祟從醫院逃跑了。 我真的把錢全「花掉」,到處玩,到處借人家錢,第一次打從心裡感到快樂,更帶著女兒和家人策畫一場五天四夜的家族日本行。
這次的「徹底花掉」,完全無後顧之憂,不用再為了花錢而有罪惡感,擔心未來怎麼辦。而且已經預留一筆保險金給爸爸養老,沒什麼好掛念…… 我真的累了,多次尋短都死不了,生病反而如我所願,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。
「錢花完了──」當我再次出現在他面前,說著。 「真是太好了,所以妳是活著的!」他開心回應。
其實,醫師的叮囑出於善意,請原諒我不是一名聽話的病人。 我只是想趁著自己還有體力、還沒有變醜之前,不要因為治療而減緩陪伴女兒的成長腳步。 這段日子的煎熬,除了因為疾病所帶來的恐懼感,也怕看見梳頭掉髮日漸凋蔽的自己,更多的是失去兒女親緣的揪心之痛……
女兒雖然知道我生病,但她還太小,不懂什麼叫生病、什麼叫癌症,南北分隔日長,她覺得可以跟媽媽在一起就滿懷喜悅,想起每兩個禮拜就要上演和前夫爭取探視孩子的戲碼,只能用「團圓」來形容我們的短暫相聚。
人生的幸與不幸,很難一概而論。 花光保險費,出國散心回來,再次前往台安醫院檢驗,癌症指數竟然降下來,周志銘主治醫生和高雄的斷層掃描比對後,笑著對我說:「很好啊!可以控制啊,會好喔!妳要配合我的治療喔!會好啦,都沒有關係,會好。」
「可以控制?你說什麼?」 「只需要作標靶治療,搭配口服化療藥,就從明天開始吧!」 我當場臉都綠了,錢都花光了才跟我說會好?老天爺開的玩笑可真大。
「妳總覺得自己過去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,現在妳就做一件好事啊!而且再想想妳女兒還這麼小,爸爸也需要妳照顧。……」Tino的親情誘導,把我從等死的心情中喚醒。 於是,我回歸治療,走完八次標靶。
原來,許多病痛都因心而起。 心放鬆了,病自然慢慢遠離。
<BOX尋路線索>
˙ 脖子上的疤痕不是報應,而是禮物!別用過去的經歷責怪自己! ˙ 身體痊癒了再回頭看待這場癌病,心態轉換之後,會發現是份超然的啟示──自我原諒。
任何病苦死傷 都是一份人生禮物
那是一段奇妙的日子,看似乘載著嚴重的病痛,卻也聚集了許多關愛。 我在進行標靶的這段日子裡,媽媽想照顧我,偶爾會北上跟我同住,但我希望自己處理這一切,而且根據身體的狀況,標靶的療程越打越短,後來甚至一個半小時就結束。 經過椎心之痛後,我跟媽媽講話的態度比較柔和,不再針鋒相對,更不會句句帶刺,雖然感謝的話語還是講不出口,但她每次準備餐點帶來醫院給我的時候,即使我吃不下,我都還會說很好吃。
告別昨日的陰冷灰敗,從透光的窗戶感受到今日朝陽的初升,就是一份最大的禮物。然後一晃眼六年,我沒有再復發,甚至腫瘤縮小、不見,真的像周醫師說的,就這樣好了。
其實生病的時候,我也好好思考過,為什麼我會得到這樣的病?也許是壓力、情緒、喝酒、飲食都是引發癌變的因素,然而命運終究待我不薄,即使起先沒有乖乖聽醫生的囑咐,做正規的治療,也沒有像一般人經歷過太多抗癌的痛苦,只是心理問題多於身體的問題,當心魔除之不去的時候,任何關愛在我眼中,竟都帶著惡意。
過程中,謝謝那些願意相信我知道什麼可以、什麼不可以,然後給予陪伴的人,才讓我有辦法讓一顆破碎的心,再度完整。也許,就像癌細胞本來就存在於體內,它的變異,是為了讓我們重新好好審視自己的身心靈,提醒自己時時愛護並珍惜;所有的情感都是如此,也許唯有決然斷開親緣,告別過往的病苦死傷,才能再度締結美好的關係。
<BOX尋路線索>
˙勇敢凝視死亡之後,不僅使自己遠離死神的追逼,更讓自己蛻變重生,走向天使之路。
☉ 迷路小語
我想,左右病情的,取決於自己的態度。最早在高雄醫學院檢查出末期癌症的時候,醫生隔天就安排化療,根據醫學上的判斷所得出的評估,宣判眼前病人還剩下多少時間?這對許多聽判者來說,無形是場死亡預告。
其實事件本身是中立的,端看你如何看待。當我凝視死亡,才發現再也沒有什麼可失去時,心中反而湧升出一片坦蕩寬闊。現在起,可以不必再為別人而活,而單單為自己的喜怒哀樂而生。於是,捨下一切、不再害怕之後,才發現生命的禮物正等待著我去撿拾,重新整理、安置,不知不覺中橫越地獄縱谷,最後走回正軌。
因為這場病,帶我敞開心房,接納幫助;願意化解與父母的隔閡,用心的眼光看待相處,反而可以修補過往的傷痕。感謝這一站,帶我還原疾病的真相,走向和解與原諒。
(本文摘自/迷路回家:生命為我拐了許多彎/博思智庫)
資料來源:http://www.uho.com.tw/hotnews.as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