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院徵求「抱嬰兒志工」：一出生就染毒癮，嬰兒哭到聲嘶力竭要吸海洛因...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？

一則全美醫院徵求「抱嬰兒」志工的消息吸引我的目光，這群嬰兒，不是一般的嬰兒，他們是一群「藥物成癮」的嬰兒。

嬰兒藥物成癮的原因，是因為媽媽在懷孕時藥物成癮，這些藥物透過胎盤血流「分享」給胎兒，胎兒也因此對這些藥物成分上癮。

這些藥物成癮的嬰兒通常早產，出生體重超低，狂哭不止（不過說實話，很多這樣的嬰兒也小隻到沒力氣哭），沒有辦法安靜與休息，腸胃道功能低下，喝什麼配方都吐，常常要喝母奶（不過通常這些寶寶的媽媽無法提供母奶，我們要去母乳庫申請等待）。

其實，很多寶寶剛開始連「喝奶或是灌奶（管灌）」都沒辦法，常常最後是吊所謂的營養點滴（靜脈營養）好一陣子。開醫囑的時候要很小心，因為營養點滴吊久了很傷肝，在這些已經肝臟很脆弱的嬰兒身上，我們實在不想讓他們最後走上「換肝」一途。

我不得不想起以前在醫院裡照顧藥物成癮的嬰兒，他們微弱但是聲嘶力竭的哭聲，在我們全力的營養支持下，還是不停的掉體重。因為他們的代謝和需求超高（每天狂哭不休息，心膊高，熱量消耗更快），我們餵進去的扣掉他們用的和吐的，根本像是白做工。

團隊裡面每個人去NICU（新生兒加護病房）都輪流抱這些孩子，所以每次一有這樣的嬰兒入院，大家都人仰馬翻，你看連我這個沒什麼關係的營養師都會進去幫忙抱就知道了。肌膚接觸讓孩子的心跳、體溫、血壓都更穩定，孩子比較少哭，終於能安靜停下來喘兩口氣。少哭少脹氣少吐，能吃進去的比較多，體重比較會長，表情也才漸漸多起來。

抱著這樣的孩子的時候覺得很心酸，孩子什麼事情也沒做，什麼錯也沒有，卻一出生就這麼辛苦。團隊的治療模式，基本上以成癮的藥物等級分類，像是海洛因或是古柯鹼這樣的毒品，孩子的戒斷期就會又長又痛苦（如果是安眠藥什麼的，孩子會一直很嗜睡，又是另一種戒斷了）。

治療基本上，是讓孩子使用另一種比海洛因、古柯鹼毒性次級的藥物，使之成癮，好取代對一級毒品的「癮頭」。等到對這些一級毒品免疫之後，再提供比次級毒性更弱的藥物，戒掉對次級毒性藥物的癮頭。等孩子對弱毒性的藥物依賴之後，再提供更更弱的藥物，讓孩子對更更弱的藥物成癮。就這樣不斷的輪迴，直到孩子戒斷最最弱的藥物。期間各式各樣的併發症不會斷，因為早產引起的呼吸問題、腦部問題、腸道問題，因為藥物引起的肝臟衰竭、心臟問題，讓孩子常常需要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和醫療介入。孩子的癮頭永遠無法被滿足，只能不停地哭泣掙扎抗議，有時候我都想要問問看給他一點海洛英行不行了......。這樣的孩子，幸運的，個把月可以離開NI（新生兒加護病房），差一點的，住上一年半載的也大有人在。

我們很努力的保持客觀的態度持續治療病人，有些孩子的家屬親人媽媽會在期間來探望孩子，我們總是很高興的歡迎他們，希望他們抱抱孩子，讓孩子覺得溫暖，讓媽媽感受成為一個母親的喜悅。

有時候，家屬/媽媽的態度冷冷的，我們不知道要說什麼。我常常很慶幸自己西班牙文很爛（我工作的地方護理師常用西班牙文講八卦），對於這些家庭的故事，我有點害怕知道。有點怕我會失去醫者的態度，表情都寫在臉上的我，會怎麼面對孩子的家屬呢？

偶爾，會聽到動人感慨的故事，我會記得。

更多時候，令人心碎的故事，就讓他們去吧。

本文獲吳芃彧 營養師授權轉載，原文出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