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歲前挨餓、被打、被媽媽當作提款機...一個女兒最深的遺憾:母親的心裡沒有我
看著二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母親,在自己面前涕泗縱橫,只希望能從她這裡借到錢,那淚水代表的不是「愛」,而是「要求」。身為女兒的,文姚覺得自己心裡有些什麼被抽空,然後破裂。
13歲前與母親生活的悲慘回憶再度浮現,那些挨餓、被打、關在黑暗的衣櫥,還有漫長被忽略的經驗,只有當母親有需要,好比要在別人面前裝可憐的單親媽媽時,才會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,也才願意牽她的手。
母親當時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,隻身到台北生活,迫切需要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,而懷孕,讓文姚的生父願意和母親結婚,並許下照顧母女倆的承諾。
只是這樣的安定無法滿足母親太久,生活無虞後,母親開始感到無聊,想要更多樂趣和刺激。
為了得到自由,她用各種理由和父親吵架,最後感情基礎不穩定的夫妻終於分居。
母親堅持要把文姚留在身邊,不是出於對小孩的愛,而是她需要父親的錢。
她控制著不讓文姚父女倆有過多的接觸,所以自文姚有記憶以來,父親只是一個會定期給錢的提款機。
「被幫助」,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全
鄰居們認為她媽媽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女人,常對母女倆施以援手,像是文姚下課回家,被關在門外時,鄰居媽媽會讓她到家裡看電視。
而在文姚國小老師的眼裡,學校和社會都應該多幫助弱勢的母女倆。文姚在學校總是得到許多關懷和資助,那些衣服和食物,不管自己需不需要,文姚都會接受。
在年幼的歲月裡,她一直覺得「被幫助」,才能讓自己安全。
但當自己跌跌撞撞地長大後,文姚對於「被幫助」有不同的認識。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歡一直處於弱勢、接受幫助的角色。
很多時候儘管她有能力照顧自己,她還是會「假裝」自己需要幫助。一部分是因為母親「需要她的假裝」,更大的原因,則是為了讓那些關心她的人,留在身邊久一點。
女兒的內心世界「被綑綁的殘破靈魂」:妳為什麼不愛我?
「小時候我字寫不好,她都說我是雜種、蠢豬,儘管我努力練習,字還是很醜。她會用各種方式處罰我,用棍子打手,甚至用針刺我的手!」
「很可笑吧?手受傷,字怎麼會寫得好呢?她只是在發洩情緒而已。心情好的時候,她根本沒空管我。」
「一直到我女兒上幼稚園,我看她吃飯、玩遊戲都習慣用左手,我才恍然大悟自己也是個左撇子!」
她苦笑:「她不是我媽媽嗎?母親不是最了解自己的小孩的人嗎?」她落下心疼自己的眼淚。
對自己的出生感到抱歉
「媽媽,妳為什麼不愛我?」是每一個小孩對母親失望的時刻,都曾浮現在心裡的疑問。
在健康的母女關係中,孩子心中的疑惑會隨著正向經驗增加,以及身心發展更趨成熟,能從更多角度看待人際關係後,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。
對於被母親虐待的孩子來說,「為什麼不愛我」這個疑惑和恐懼終其一生都會伴隨著她。當她執著地想找出自己不被愛的理由,往往讓自己傷得更重。
有些人怪罪自己,認為「是我不夠好」,母親才不愛我,結果殘害了自己的自尊。另外一些人會想「也許愛就是這樣吧?」「沒有人一定得愛我」,這樣的想法會在未來逐步摧毀她試圖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。
因為大家都說著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」,彷彿母愛內建於每個女人心中,也因為脆弱的孩子「太渴望相信」母親的愛,所以當女兒面對只會利用自己的母親時,往往遍體鱗傷,也難以發現自己的母親和別人不一樣。
對母親的感覺,常常擺盪在「恨」與「抱歉」之間,恨著母親對自己的殘忍,卻無法免疫於母親的「裝可憐」和「怪罪」。
更多時候,這樣的女兒們「對自己的出生感到抱歉」。
被母親擺布的孩子,受到愛與恨的煎熬,承受自我分裂的痛苦,而有幸遠離母親的孩子,永遠都在想「是我的錯,還是母親的問題?」不斷的自我懷疑。
每當建立起新的情感關係,都反覆問自己「她/他會像母親那樣對我嗎?」「我會不會像母親一樣,沒有愛人的能力?」
母親的內心世界「殘忍是看不出來的殘缺」:一切只因為我需要
世界上有一部分的人無法對他人產生情感依附,而我們熟知的愛、同情和溫柔,都建立在我們對他人的情感依附上。這項心靈殘缺使得他們的言行處事只根據自己的需求,可以毫無遲疑與愧疚地利用他人。
必要的時候,他們甚至可以對別人很殘忍。在沒有情感依附的狀態下,自己的孩子和他人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兩樣。
當無法產生情感依附的人成為母親,她們對自己的子女沒有愛,儘管在需要的時候,她們可以表現得像是對子女有愛的母親。
另一些人則是撥給孩子太少時間,不太懂得如何愛孩子。這些母親對孩子仍然有愛,只是給予母愛的方式,無法幫助孩子健康成長。
而對孩子「沒有愛」的母親,和上述完全不同。
最深的痛楚──母親的心裡沒有我
她們對親生子女造成最深刻的虐待,不只是施加在身體上的痛苦,而是覺得自己「不在母親心裡」那種被忽視和被利用的感覺。
看到感人的電影和小說裡,那些為孩子奮不顧身的母親,妳心裡浮現不舒服的違和感,因為妳的母親絕對不會這樣做。
也許她會讓別人以為她會這樣做,但實際上妳記憶裡的每個需要幫助的時刻,母親不是旁觀就是缺席。
若挖掘得更深一點,很多讓妳痛苦萬分的場景,母親還是始作俑者。
如果妳有著無法愛人的母親,比起修復母女關係,妳更需要學會保護自己。
她是「很可憐」?還是「很可恨」?
在比較健康的母女關係裡,「愛恨交織」是一種普遍而正常的情感狀態。
愛來自雙方良好的「情感依附」,母親愛著孩子,孩子也愛著母親,而恨來自成長過程中孩子對父母理想化後必經的幻滅。
孩子逐漸知道母親愛我,但母親有做不到的事情,最終兩人都會理解並接納「我愛你,我知道你並不完美」;而和「無愛的母親」相處,妳感受得到自己對母親的愛,但是母親對妳的愛,其實只存活在妳的期待與信念裡,妳「太渴望相信」她對妳有愛。
「自我懷疑」讓妳無法自保
我觀察一些曾在「無愛」關係中受虐的人,在他們經由晤談,療癒自己的過程中,會逐漸發展出三個重要的態度與信念,對脫離受害且自我保護有莫大幫助。
第一,他們學會相信直覺和仰賴觀察:
在晤談中,認清關係的真相,增加自我認識與自尊,讓他們能夠在面對操弄時,以自信取代自我懷疑,以客觀事實破除對方的說服與催眠。
第二,學會以拒絕和中斷,取代同情和補償:
當我們太渴望相信關係中有愛,就會不斷付出同情和補償。
雖然企圖修復關係是一種健康的心靈能力,但在無愛的關係中,卻會讓妳陷入受害循環。「拒絕、中斷、不再解釋」這些看似不利於關係的因應方式,卻可以防止妳繼續在關係中受虐。
第三,身心健康地活著,是妳出生在世界上最美好的愛:
自我療癒的最終課題是面對「無母愛」的遺憾,我們都應該在充滿愛的關係中誕生,但不完美的我們生在不完美的世界,必然有某種重大的遺憾得消化。
接受妳「無法」狠心,也接受妳「必須」狠心
要堅定地與本該親密的母親保持界線,妳會感受到許多矛盾與衝突,比起區分對錯,妳更該體認到許多相反的事實,卻是並存的真理。
舉例來說,即使妳已經有所了悟與覺察,面對母親時,妳依然會感到心軟和愧疚。因為即使她不愛妳,妳還是愛她。妳有愛人的能力,妳無須為此責備自己,但謹記妳仍需堅定界線。
如果讓心軟和同情氾濫,不但無法使妳的母親有所領悟,並改頭換面,還會讓妳繼續陷入受虐循環。
即使在健康的關係裡,適當的界線,也是相愛裡必要的法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