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飯、肉羹、辦桌淪陷?小心吃到殺蟲劑養大的走私香菇

撰文者: 林慧貞2013-06-05

根據農糧署統計,近4年已經銷毀660多公噸走私乾香菇,新社、魚池菇農更語出驚人表示,中國的走私乾香菇早已攻佔國內市場,至少有4成都是走私品,台灣菇類發展協會常務理事陳宗明呼籲消費者,認明有台灣標章的香菇才不會花大錢卻當了冤大頭。

4成香菇是中國走私,安全未經評估

鮮嫩多汁的香菇是國人最愛的年節伴手禮之一,菜市場裡常常可以看到一袋袋香菇放滿走道,香氣撲鼻,但從街頭走到街尾,同樣大小的乾香菇從一公斤600元到1200元都有,價差這麼大,就是因為有些不肖商人將走私的中國香菇魚目混珠,佯裝成高價的日韓、國產香菇。

新社、魚池許多菇農都表示,目前市面上至少4成以上的乾香菇來自中國,農試所研究員呂昀陞更指出,價高的花菇若未留柄,高達9成都是走私貨,民眾可能早已買到中國香菇而不自知。

台灣人愛吃香菇,去年就消耗掉4000多公噸,創造了30億的本土香菇產值,還從日本、韓國、越南等地進口200多噸乾香菇,雖然政府明令禁止進口中國香菇,甚至要求出示產地證明,走私香菇仍然前仆後繼,關鍵就在於驚人的價差。

一般國產香菇可分為大、中、小菇及鈕扣菇,每公斤生產成本超過500元,產地價格從一公斤850元起跳,消費者在傳統市場買到的價格大約再加3成,一公斤至少要1000元以上,中國香菇的成本卻只要100~160元,高達3、4倍的暴利讓許多不肖商人甘願鋌而走險。農糧署作物生產組組長莊老達統計,以台灣產地價格每公斤850~1000元計算,走私200公噸就讓菇農損失1.7~2億。

呂昀陞為了了解中國香菇的栽培情況,特地自費到中國實地考察,他表示,中國的太空包大多使用農業廢棄物,例如果樹枝條、棉籽殻,而且太空包非常營養,容易讓空氣中的菌類生長,所以台灣都會用95度高溫煮過,確保太空包中沒有真菌、孢子,業界稱為「熟料」。

然而,中國為了降低成本,太空包多採「生料」方式,直接放入殺菌劑、殺蟲劑;此外,中國的種植戶大多是農民兼業,種植面積只有1、200坪上下,以換工節省勞動力,人力成本自然比台灣便宜許多,「但是走私的香菇未經安全評估,沒人敢保證安全性。」呂昀陞說。

日韓的花菇產量稀少(照片前方),動輒上千的價錢讓走私業者不惜鋌而走險。照片後排為真正越南菇,與台灣菇明顯不同。


合法掩非法,中國菇假冒他國香菇闖關

除了暗地裡走私,台灣2002年加入WTO後開放進口香菇,每年可從日本、韓國、越南等地進口一定的關稅配額,許多不肖業者直接化暗為明,以合法掩護非法,用日韓名義報關,正大光明進口中國乾香菇,截至2012年11月為止,海巡署共查獲58噸中國乾香菇,2012年8月還傳出掌握全台8成乾香菇進口的鑫兆公司長期以韓商名義進口中國乾香菇,自民國99年起至少已經闖關150公噸。

翻開韓國與越南的進口數據就可以發現不尋常的地方,韓國香菇是近幾年台灣進口大宗,每年大約維持在100公噸左右,然而越南香菇從98年只進口3公斤,到去年大幅增加至113公噸,一舉超越南韓成為台灣最大的進口國,然而香菇最適合的生長溫度在15~25度,位在熱帶的越南種植條件並不好,

「越南本國有99%的香菇都是從中國進口。」呂昀陞說,越南氣候條件不佳,栽培技術也很落後,農試所到越南訪查時,走了數十家商店才找到越南本土香菇,他直言,越南自己都吃不夠了,怎麼還有那麼多香菇可以出口呢?

呂昀陞拿出「一串」從越南帶回來的乾香菇,一股霉味馬上撲鼻而來,而且乍看之下和燒烤店的串燒還有幾分神似,呂昀陞解釋,由於越南烘乾技術不佳,當地到現在 還是採取土法煉鋼的方式,用竹籤將生鮮香菇串起來自然風乾,帶有一股腥味,就像當地人最愛吃的魚露,呂昀陞語帶玄機地表示,台灣幾乎看不到這種越南香菇。

除此之外,中國香菇最常冒名頂替成南韓香菇,除了因為南韓是國內主要合法進口國,溫帶花菇在台灣動輒上千元的價格也讓走私業者虎視眈眈。

日本、韓國的香菇除了香氣濃郁,最重要的是菇傘褐白相間的美麗花紋,日韓由於日夜溫差大、氣溫乾冷,香菇表面因為受到溫差影響自然裂開,也就是俗稱的花菇,屬於香菇中的頂級品,在台灣一公斤批發價在1200~3000元以上,末端市場的行情更高達1500~4000元,而貼上韓國標籤的中國花菇,身價立刻翻了5、6倍。由於台灣幾乎不產花菇,日韓花菇價格又十分昂貴,陳宗明和呂昀陞都肯定地說,目前台灣看到的去柄花菇,9成以上都是中國貨,奉勸消費者絕對不要買低價的花菇。

(左)農試所研究員呂昀陞說這才是正港的越南香菇,但在台灣卻非常少見。(右)越南採土法煉鋼方式風乾香菇,乍看之下宛如串燒,雖然有刺鼻腥味卻是當地人最愛的味道


走私香菇絲佔市售食品加工5

不過就算消費者睜大了眼睛,也很難保證吃的不是中國香菇,因為中國進口的香菇絲早已流竄到食品加工業,買賣香菇絲30餘年的余姓商人透露,市面上的油飯、香菇肉羹、辦桌業者等等,5成都是用中國的香菇絲。

來到台灣乾香菇最大產區台中新社,著名的香菇街招牌林立,每走兩步就能看到一家香菇行,儘管香菇為這裡帶來18億的產值,但這裡的菇農最近卻笑不太出來,因為本來一公斤可以賣700元的香菇絲,在中國走私貨的擠壓下,現在跌到只剩500元,「但能怎麼辦,不賣不行啊!」

新社的蘇姓菇農一邊忙著挑出比較漂亮的香菇,一邊忙著裝袋,準備賣給等等要來收購的盤商,他無奈表示,一般菇農會將長得不好看或較小的香菇交給業者做成香菇絲,價格約在一公斤700元,但中國香菇絲卻只要300元,這兩年受到很大影響,但也沒有別的方式,只能任憑業者壓低價錢。

香菇絲是中國獨步全球的走私方式,目的是為了節省貨運空間,只要在港口查到進口香菇絲,百分之百是中國走私,但莊老達坦言,一旦香菇絲流入市面就非常難辨識,政府只能從後端市場加強查緝。

六個月賺不到過去一個月錢菇農苦哈哈

在走私香菇、氣候異常與菌種退化的多重打擊下,菇農們個個苦不堪言。種植香菇30幾年的新社菇農曾鴻德,一路看盡香菇產業的起落,「以前17噸的大卡車來載貨,一天可以出一、二台,現在一個月不到一台。」他感嘆地表示,現在的香菇6個月賺不到過去一個月的錢,而且以前中國香菇品質不好,會夾帶泥土和霉菌,現在越來越進步,讓台灣菇農很難活下去。

以往端午節是香菇買氣最旺的時候,但2012年新社的香菇卻只賣出3成,比起前一年6成少了一半,在立法委員及菇農的強烈抗議下,2012年10月關稅總局終於公佈行政命令,要求進口香菇必須逐批檢驗,並且需要出示產地證明、生產工廠資料等,希望能遏止走私香菇。

莊老達也表示,在農糧署和海巡署的合作下,近年來查緝的乾香菇走私數量明顯下滑,從98、99年超過200公噸,到去年不到100公噸,到了2012年11月底更只有57公噸,已經收到一定的成效。然而弔詭的是,政府積極查緝走私香菇,但台北市政府調查17家公有零售市場,香菇每公斤的平均零售價卻只有830多元,去年更低到只有602元,但光是小菇在產地就要賣到850元,讓人懷疑其中是否仍有中國走私貨。

為了保障台灣菇農和消費者權益,台灣菇類發展協會在92年就註冊台灣菇標章,近年更推出台灣菇專屬包裝袋,新社、南投地區的菇農幾乎都有登記,民眾購買香菇時可以認明標章,陳宗明也強調,購買香菇最好還是到產地買比較保險。

曾鴻德種植香菇已經30年,但受到走私影響生意大不如前。(右)台灣菇類發展協會推出國產香菇專屬包裝袋,常務理事陳宗明呼籲民眾認明有標章的台灣菇才有保障


台、中、日韓、越南香菇 分辨小撇步

中國香菇的表面通常會比較光滑,台灣菇表面皺摺較多,顏色和中國菇比起來呈現淺褐色;中國菇因為保存不良容易受潮有異味,台灣香菇的氣味則較濃郁。

台灣香菇(左)表面皺摺多,香氣也較中國香菇濃郁。中國香菇(右)表面較光滑,台灣則多皺摺

至於高價的花菇,呂昀陞說能少買就少買,若真的要買可以把握幾個撇步:

第一步:先檢查菇柄,日韓香菇用椴木栽培,而且為了節省勞力,通常會留菇柄,中國進口的花菇用太空包栽培通常會剪柄。

第二步:檢查菇柄的位置,椴木栽培的花菇菇柄位置會歪斜,若是菇柄不偏不倚在正中央一定是中國花菇。

第三部:看價錢,一分錢一分貨,日韓香菇正常價格都超過千元。

左邊中國產花菇明顯看出菇柄較短,右邊為韓國花菇.菇柄約有5公分長。

呂昀陞強調,日韓都有產地標章,民眾最好還是到專門販售日韓進口精品的百貨公司購買,不要因小失大。

※本文獲「上下游新聞市集」授權轉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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