戲劇製作人楊中天:讓生命的價值被看見

楊中天相信,持續不斷透過戲劇、紀錄片、電影等宣傳方式引起話題,讓更多人願意去關注,就已邁出重要的一大步。

楊中天相信,持續不斷透過戲劇、紀錄片、電影等宣傳方式引起話題,讓更多人願意去關注,就已邁出重要的一大步。

植愛植愛 撰文者: 植愛2025-07-04

器官捐贈這個議題嚴肅而重大,有時就連最親密的家人,反而更難以開口談論,甚至仍有不少人抱著誤解的觀念以對。或許藉由相關戲劇的播出,可以讓更多人持續關注這個議題,並開啟為生命做出決定的討論話題,使生命的價值能夠更加不同凡響。

職人劇《生死接線員》播出後,讓許多人終於真正認識和了解「器官捐贈協調師」這個工作的內容和重要性,更使得器捐卡簽署率大幅提升426%,對於戲劇製作人楊中天,也帶來很大的影響。而他坦言,在製作這部戲之前,不只他沒有聽過這個職業,甚至許多在醫院工作的護理人員,也都不知道有器捐協調師的存在,可想而知,民眾對於他們自然更加陌生。

楊中天表示,當器捐協調師出現在醫院時,就表示有病患將回天乏術,因此他們也常受到如「死神」或「禿鷹」等汙名化攻擊,《生死接線員》的播出除了讓大家了解到這個職業,也點出了傳統文化觀念與器捐意願的種種衝突,在當時更成為公視20年以來,首播的最高收視率代表。看到不少人願意看這類題材戲劇,並且使得器捐意願簽署率驚人成長,讓楊中天持續投入與關心這個議題,希望能夠盡自己的力量為器官捐贈議題發聲,於是他決定再次嘗試以紀錄片形式,將捐贈者的家屬以及受助患者的生命歷程給記錄下來,名為《第二次人生》。

《生死接線員》完結後,楊中天看到不少人願意看這類題材戲劇,並且使得器捐簽署率驚人成長,讓他持續投入與關心這個議題。圖/《生死接線員》臉書

《生死接線員》完結後,楊中天看到不少人願意看這類題材戲劇,並且使得器捐簽署率驚人成長,讓他持續投入與關心這個議題。圖/《生死接線員》臉書

歷經重重挑戰,堅定不移的人生使命

「決定同意家人進行器官捐贈,這個過程中的心路歷程,以及受贈者獲得第二次的新生命,對生命的價值是否有什麼新的看法?這是我決定製作這部紀錄片想要分享與傳遞的內容。」楊中天不諱言,拍攝過程挑戰重重,光是要找到適合且願意敞開心房對話談論的人,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,還必須透過無數次訪談和聊天的過程,與拍攝對象建立起充分的信任感,因此光是前置作業就要花費很長的時間與心力。至於後製的挑戰也不少,有很多故事的發生年代已長達20、30年前,許多場景得要用動畫或特殊手法來做呈現,為了更貼近故事原貌與溫度,劇組人員常常得利用各種技術的結合,既燒腦又考驗專業團隊的拍攝、製作功力。

而經費永遠是最現實的問題,楊中天心懷感激說到:「非常感謝創作團隊中,有不少人願意以無償或打折的方式,支持紀錄片的拍攝,我們也透過群眾募資獲得了第一桶金,來支付薪資給工作人員,讓大家能夠繼續努力下去。」即使面對無數難關,耗費數年時間,楊中天仍然沒有選擇放棄紀錄片的製作與拍攝工作,讓人不禁好奇支持著他的那股動力來源究竟為何?

楊中天回憶起父親離世前的那段時光,他說:「我43歲才生小孩,我的父親40歲才生我,所以我面對的是老的老、小的小的沉重壓力,尤其在父親生病的期間,我每個星期去探視他,來回開車就要4個小時,雖然很累,但我很珍惜能夠和他說說話、幫他刮鬍子的時刻,即使最後他已不能回應我,但他的笑容和表情,讓我知道他很開心。而父親的生病與離世,讓我體會到生命的可貴,開始重新去思考自己人生的價值在哪裡,也成就了我的第二次人生。」

近期,楊中天嘗試以紀錄片《第二次人生》,將捐贈者的家屬以及受助患者的生命歷程給記錄下來。圖/《第二次人生》募資影片。

近期,楊中天嘗試以紀錄片《第二次人生》,將捐贈者的家屬以及受助患者的生命歷程給記錄下來。圖/《第二次人生》募資影片。

感受生命延續的不凡價值,走出傷痛投入器捐勸募行列

懂得珍惜生活中的每一天,並且努力做有意義的事,成為了楊中天持之以恆的能量,而在拍攝《第二次人生》時,聽到每位受訪對象的故事,都帶給他不同的啟發和領悟。像是其中有一位楊大哥,在30年前,當時他就讀國二的女兒出了相當嚴重的車禍,送到醫院時,醫生判定腦部重度損傷是醫療極限,傷痛不已的楊大哥,知道女兒是個很有愛心的人,於是為她做了器捐的大愛決定。但楊大哥卻從此無法走出傷痛,整整長達9年的時間,他的內心都煎熬不已,一直很困惑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,不斷質問自己當初是不是應該把女兒留下來,一輩子照顧她,還因此患上了憂鬱症。直到9年後的一場器官捐贈感恩會,一位肝臟受贈者許先生獻花給楊大哥,以表達對所有捐贈者家屬的感謝之意,於是楊大哥表示希望能擁抱一下許先生,就在他抱著許先生的那個瞬間,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時,楊大哥體會到他女兒的心臟也正在某個人的身上跳動著,他的憂鬱與低潮終於逐漸好轉,因為他開始認同自己做了對的決定,讓女兒用另外一種方式延續生命的價值。

想起楊大哥的故事,楊中天仍感動到哽咽地說:「經過9年的傷痛真的非常久,不難明白這是多麼痛苦又不簡單的決定,但走出來的楊大哥,已經從一位歷經器捐自我懷疑並承受低潮的人,變成一位積極支持器官捐贈的倡議者。在我們拍攝期間,年過70的他,騎著插著器捐宣傳旗子的機車遊南橫公路,主動向好奇的路人介紹自己是器捐者家屬,讓我們看到許多正面跟暖心的互動舉動。」

藉由不同觀點與視角,打破對器捐的禁忌話題

「以2024年為例,等待器官捐贈的人數約有10,000人左右,但事實上只有1,035人獲得器官捐贈,大約只有10%的人才有重生的機會,比例仍然是相當懸殊。」楊中天語重心長地說,即使簽署了器捐同意書,但如果家屬不同意,院方還是會尊重家人的意見,因此即使個人同意支持器官捐贈,也需要獲得家人的支持,這是對生命的尊重跟嚴謹的態度。

在拍攝《生死接線員》時,器捐協調師曾與楊中天分享到一個很重要的觀念,就是能夠順利完成器官捐贈當然圓滿,但如果不成功,其實也是另一種圓滿,因為家屬不會在不願意的情況下被迫簽署器官捐贈同意書,讓他們往後感到一輩子的不舒服,所以即使沒有勸募成功,也是尊重家屬的意願,成就另外一種形式的圓滿。

不過,楊中天認為,西方國家的開放式思維,或許也很值得我們參考。他提到前幾年的八仙塵燃造成非常多人燒傷意外,當時需要大量的皮膚移植,國際間得知這個消息後,西班牙立刻捐贈大量的皮膚到台灣。能夠擁有如此多的捐贈皮膚,便在於西班牙的法令和台灣不同,國民必須特別簽署不捐贈意願書,否則每位國民都是器官捐贈的同意者,而家屬也不必為家人背負起沉重的最終生命決定權。

深受東方傳統文化觀念所影響的我們,要學習西方的開放思維或許並不容易,更不太可能單靠一部戲劇,就能夠扭轉大部分人對於器捐的想法,但楊中天相信,只要持續不斷透過戲劇、紀錄片、電影或更多不同形式的宣傳方式引起話題,讓更多人願意去關注、思考,甚至開啟生命價值與生命教育的交流討論,就已邁出重要的一大步,也希望藉由不同的視角、觀點出發,讓大家可以對於意見和看法不同時,抱持著同理心和包容力。更重要的是,在面對自己或家人的生命終點時,能夠不再徒留遺憾,延續愛與良善的堅強力量。

拍攝《生死接線員》時,器捐協調師曾與楊中天分享:順利完成器官捐贈當然圓滿,但即使不成功,也是尊重家屬,成就另外一種形式的圓滿。圖/《生死接線員》臉書。

拍攝《生死接線員》時,器捐協調師曾與楊中天分享:順利完成器官捐贈當然圓滿,但即使不成功,也是尊重家屬,成就另外一種形式的圓滿。圖/《生死接線員》臉書。

植愛

器官捐贈登錄中心

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登錄中心由行政院衛生福利部於2002年成立以來,長期致力於提升國人器官捐贈率,包括建置器官移植配對資料庫,推動在健保卡上加註個人器官捐贈意願,並結合器官勸募機構和第一線醫護人員的支持力量,透過關懷、刊物、活動等方式,更多元的加強器官捐贈勸募工作的深度及廣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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