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女孩最傷心的選擇:世界上又不是沒男人,但阿嬤只有一個
瑩下班的時候,太陽總是快要落盡了。
快要落盡了,只剩一點點有弧度的金邊兒,那金,也是朦朧的,在冬天會清晰些,像人用筆勾過。
「阿嬤,我買菜回來囉!」瑩一邊輕快地喚,一邊推開門。
「乖孫回來囉,乖孫!」阿嬤含糊不清地應。瑩打開門,見她在籐椅上前傾著身子,臉上透著喜。
「阿嬤,你猜我買了什麼菜?」瑩放下大包小包,繫上了碎花圍裙。
「白菜,嗯,豬肉、白菜。」阿嬤反反覆覆地答。
「好聰明,猜對了白菜,今晚吃魚,還有豆腐,好不好?」她歪著頭,用手摸摸阿嬤皺皺的臉。
「擇白菜,擇白菜。」阿嬤揚著一隻手,心急地要幫忙。
「阿嬤好乖,幫忙擇白菜。」瑩把一紮小白菜放進菜籃,突然記起什麼,回身從提包裡擎出一枝紅玫瑰。
她笑了一聲,問:「阿嬤,靚不靚?」
「好靚啊。」
「還好香呢,不信聞聞。」
「你摘公園的花呀。」
「別人送我的,阿嬤。」瑩微微潤紅了臉,找了一個空瓶子把花插上,左右看了幾遍,又笑著摸摸阿嬤的臉。
阿嬤專心地擇白菜,她用剪子去掉菜根,擇去黃的有蟲洞的葉,把白底青頭的菜擺齊整,頭是頭尾是尾,動作雖然遲緩,但還算穩妥周到。現在她幹得最好的就是這個,換了空心菜、花椰菜都會亂了手腳。去年有一次她便秘出血,醫生要她多吃白菜,用滾水煮得軟軟熟熟,阿嬤從此就認準白菜,日日都要瑩買白菜。
瑩把餐桌擺在阿嬤面前,盛好飯,想想又把那枝花拿過來擺好。
「阿嬤,你知道送人玫瑰花是什麼意思嗎?」瑩仍不拿筷,出了會兒神,兩隻黑眼亮晶晶。
她等不及阿嬤吞下那口飯,自己先笑著答了:「就是說人家中意你囉。」
阿嬤也隨瑩笑,瑩不好意思,吐吐舌頭:「好不知羞哦,是吧,阿嬤。」
送她玫瑰花的那個人,叫阿峰,讀過大學,看起來很有涵養。他在樓上的電腦城上班,常常會來店裡影印,有時他影印好大一疊資料,要等很久。瑩心腸好,會給他倒一杯茶,讓他坐,有時他也會幫瑩,裝訂啊、換墨啊,還給她下載好聽的音樂。瑩喜歡跟他說話,他也是吧,資料印好了也不急著走,一點點小事都能聊好久,然後,他就帶來一枝玫瑰花,輕輕地插進她的筆筒,她問哪裡來的,他就有點害羞地說是撿的。
當然知道他瞎說,因為第二天他又帶來一枝,再下一天還有,天天都有,哪裡有那麼多玫瑰白白讓人去撿。